《黑色印記》
一篇以身上的紋身為主題的自傳。
月兒彎彎
月亮主宰了人們的情緒波動與情感狀態,她很迷信,迷信於自己的信仰。對她而言,月亮賦予了她情感和力量。她是個奇怪的人,對不同人會以不同冷暖去待人,原因只有一個,她很在乎甚至很相信自己的感覺,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只要她肯定了你,她會無私奉獻,熱情無比。她沒有辦法去與感覺不良好的人做朋友,至少連點頭之交也罷了,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戲劇人生她過不了,有時候最好把她變成啞巴好了,不用動手動腳都能無情地讓人置誅死地,不熟她的人都會覺得她的話氣惹人生氣,但她不怕,她需要的只是一群懂她的人,儘管世上懂她的只有一個,她也願意背棄整個世界。一直在找尋的,正正是一個伯樂。外表堅強得可與男人媲美,然而她的心是玻璃造的,一不小心撞擊到,玻璃碎片四散,再難以恢復至最初。「還記得初戀對象很討厭女孩子哭,自此我再也難以落淚,無論是看著催淚的電影情節,還是親人的離去,我都保持冷靜。」是天父沒收了她的淚嗎,還是她早已對自己催眠了?她不懂哭,但總是內心躺着血,月亮使她容易被困於悲傷的情感中,只要受傷了,她仿如馬上躲進洞穴裡,每一次都需要大量時間去站出低落的情緒外,她需要時間去療傷、去復元。
兩年前是她的低潮期,事業、學業、愛情無一如意的她愛上了黑夜,站在冷風相伴的街道上,她抬頭看著天上的月兒,心境變得份外平靜。聽著一曲「月亮代表我受了傷的心」被月光照耀著,是她在失落中最大的安慰。
她走路快,不喜歡與他人有過多的身體接觸,喜歡插著耳機聽著歌地走著,全因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阿!她很怕相信一個人,很怕很怕,正因她真的無法獨力承受被背叛的滋味。那年,她只有十三歲。無辜捲入了一場幼稚無比的校園欺凌。欺凌對她而言其實不可怕,可怕在於帶頭欺負她的竟是與她朝夕相對的好姊妹、好鄰座。年紀少少早已經歷了一場「宮心計」般的校園風雲,思緒比同齡清晰的她漸漸不想再重蹈覆轍,不敢再跟一群中二病的女同學交心,她早已對「是非換人情」的現象免疫,因此她再也不願與身邊的人透露自己的一切,只會當聆聽者,而心事只會埋在心底,留待黑暗相伴。
她的心靈、她的內心深處如月兒般只在漆黑中發光發亮。
壹玖玖伍年拾月貳拾伍日
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日子,這一天,她降臨了這個世界。父母希望她能長得人見人愛,像個「可愛兒」,因此她的名字正正命為了何靄而。聽說她還睡在媽媽肚內時曾有一粒毒瘤與她結伴,只要她日漸長大,她便會跟毒瘤一同消失。自她誕生後,她在醫生把她接送到世上時右腳發出了給骨折的聲音,而且她曾要留院照黃燈,她的開始都叫身邊的人擔心,幸好最後安然無恙。從小到大,她都不太會哭,起初大家都怕她是個啞巴,不時要打一打她迫她哭。很快便在床上憑自己的力量站了起來,她不愛說話,只要有人到訪,她都會乖乖的坐在專屬的嬰兒床上。
母親因她的種種事而得了產後抑鬱,放棄了幼稚園教師一職,整天留在家中照顧她。從小遇到不少逆境的她或許因此得到了不屈的精神,母親的情緒不穩,有時會溫柔對待她,有時會如躁狂症般暴力對待她,她曾因溫習英文默書時忘記了其中一個生字而被母親抓著頭髮把頭撞到書桌上。自長大後,她不甘默默承受母親無理的對待,因此二人關係一直僵緊。還記得在好十四歲那年,因為一次晚了十分鐘回家而被門禁,她並沒有在門外哭著求饒,反而一聲不響的走到了樓下的快餐店坐著,直到父母都擔心得致電給她時,她才安然地回家。她不是反叛,而是執著於個人原則,「為何因為等不到巴士而遲了回家是我的錯?」她就是有著這樣的一個想法。
在家中的她比平日更寧靜,她總認為只要她一開口,家中的寧靜便會片刻消失,從小她會利用自己的方法去解決遇到的煩惱,到了現在,父母都不太知道她在做什麼,總是會埋怨自己的女兒冷如冰。聽說母親愛聽甜言密語,可惜這個女兒卻是「直腸直肚」的。
她從來不期待著每年的生日,生日對她來說是一個對自己的記號,代表著自己。 「其實生日又如何,不也只是普通的一天,為何要隆重期待呢?」或許是因為在她中學某年的十月二十五日的前夕,嫲嫲離開了。這天,她哭慘了,終於都哭慘了。內疚是她的致命傷之一,她後悔沒有在嫲嫲生前好好孝順她,陪伴她。這年,她的生日是最平淡的渡過了,這啟發了她生日平淡過的思想。每年生日前,她都會拼命回想當年今日,到底去年生日如何渡過了,是她健忘,還是不值一記呢?
人最大的煩惱正正是記性太好了,她總是健忘,然而某些事情至今還是刻骨銘心的。拼命地希望忘記痛苦,而悲傷難受卻一直圍繞著她。她只希望永遠記下如白紙般的她,就在一九九五年十月二十五日那天。
右手的扣針
當你衣不稱身之時,正是扣針大派用場之際。扣針的最大功用就是把不合適的改變成合適的。她把它套在身上,是希望改善自我。只要問她對自己不滿的地方,她該可以跟你說一整天了。
她喜歡大笑,但總是會把手遮蓋著嘴巴。從相片中尋找你絕不會找到露齒笑的她。因為她討厭自己的「怪獸牙」,她很怕與別人四目交投地談天,她總認為別人會把視線專注在她的牙齒上。
「我生得矮、別人都叫我「長平公主」、而身邊的好友都會笑我雙眼像燈柱。」她說出來看似輕鬆,實質卻是十分在意。她是一個十分沒有自信的人,她自我感覺一直都不好,因此她總希望能夠好好改變自己,因此她喜歡打扮自己,把自己變得一天比一天好一點。她喜歡仔細地觀察身邊的人,會為他們逐個道出他們的優點,而她眼中只會看到自己的缺點,沒救了。
她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同時帶點強迫症。只要她認真去做一件事的話,她要把它達至完美才會安心。她總是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沒有信心,因此會出現過份緊張的情況。在她為自己高級文憑的畢業作品準備之際,她雙臂生出了大量致癢的紅點,醫生診症後才發現主因是因為緊張的情緒影響了生理,不單是 雙手發出了警號,她的經期都因此失調了,三個月沒有了月經,父母都不禁擔心她是未婚懷孕,而對她而言月經失調早已是家常便飯,又怎會把她嚇到呢? 這樣的她來到了分組功課居多的學科,令她無所適從,從前的她喜歡鞭策自己,務求完美。如今要把手上的工作分到別人手上,她枉枉是處於不安心的狀態。她就是這樣不斷為自己增添不必要的壓力,但無奈地她難以會由此得到成功感,是把要求放得太高了吧。
看,扣針還未關上。真正稱身的,至今還未找到。
實心與空心
人有兩面,一正一反。儘管是聖人,也會有陰暗面。而她總是面對著理性與感性的對立。對於一件事情的對錯,她很著緊。
她不是允許自我被感性所埋沒,因此總是把自己困於痛苦矛盾的狀態。她難以抓摸,平易近人的她時不時會突變了一個氣場,嚇倒了身邊的人,板了臉的她,不是一般的可怕。她向來是一個被動的人,曾經她為了一個男生而主動出擊了,她花了一年時間去奪取男生的芳心,故事的結尾令人無奈——男生主動拒絕了她,失意的她走到了最信任的閨密懷中,而諷刺的正是她揭發了男生與閨蜜之間的關係,她一直蒙在鼓裡。她的傷害不是由男生送上的,而是贏取她無限信任的閨蜜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她從沒有怪二人的相戀,而最叫人心痛的正是閨蜜對她的隱瞞。揭發後第二天,她把閨蜜視而不見,拒諸門外。很無情嗎?那次理性的她打敗了感性的她,她告訴自己:寧願放棄早前累積下來的好感情而不要換來再一次的傷害。其實,她的陰暗面很可怕,她恨不得二人沒有好結果、恨不得她的前閨蜜被甩、被傷得遍體鱗傷、恨不得那男生後悔而回到自己的懷中。事隔一年,儘管她早已放下了,當她聽到二人分手的消息,心中爽得很。
從來她對於別人辜負自己都會有一種邪惡的心態,總是要令對方後悔,要令對方為自己做過的事負上相對的責任。蠍子就是這樣,就是要反擊一下才安息。她早已看透自己如雙重人格般的個性,她控制不了任何一方,不能隱藏其中一方,她只能盡力地從兩者得到一個平衡。
背 後 的 女 孩
「日後你要留長髮了甚麼辦?」不少人都會問她這個問題。這是她人生的一個記錄,一個階段。短髮的她對她來說是意義重大的。還記得兩年前的失落嗎?自她捨棄了她一把長髮後,換來的是重生的感覺。2016年,她再次踏進了校園生活,透過這裡她獲取了工作經驗,還找到了一份夢寐以求的兼職。在忙碌的人生中,她接觸了更多不同的社交圈子,找到了一個真心為她付出的人。她能跟自己的興趣一同渡過每一天,令她再次找到了生命的意義。低潮時的她總叫友人們擔心,每天的負能量令人快要窒息。不少友人都怕她因而輕生。
首次以短髮視人的她,令人眼前一亮。全新的改變仿如為她添置了更強勁的防護,她比從前更有自信,更懂得為自己爭取。沒自信的她傻傻的深信一切是由短髮所帶給她的,就當作是她的迷信吧,她一直都在忽略自己的努力。
她的個性爽直,總是圍在男孩堆的她不時被誤會是女同性戀者。她亦曾懷疑過。是因為兒時種種的經歷而討厭了與女生的相處,是因為與男生談天才能釋放自我。她不喜歡被框框框死,不愛跟隨大眾。為何女孩子就要穿裙子、長頭髮、不說粗言穢語?紋身的人就是壞人麼?她不會刻意向別人暴露出自己身上的圖案,更不會向任何人解釋當中意義,就隨人們自行想像吧,反正管不了,她總是被誤會成隨意挑選圖案放到身上,不少人總會勸告她回頭是岸,不要令自己老了才後悔。對她而言,每一個圖案總有她的故事,她的想法,一切都是過去了、一切都是不變的,那又何來後悔呢?
把一頭長髮剪去某程度也算是一種壓抑得以解脫,她比從前敢於嘗試更多。背後的女孩正是她的寫照——她總是看不到自己,要透過別人的肯定、透過別人的雙眼才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Aime-toi toi-même
法文Aime-toi toi-même意思是愛自己。這個字還沒有真正的出現在她的身上。曾經她很希望把她盡快放到身上的某處,好好提醒愛逞強的自己要愛自己,不要再常常犧牲自己去完成別人。 好希望自己能懂得欣賞一個活了廿二年的女生,好好改變自卑的個性。但她遲遲未下手,不是因為怕疼,更不是因為沒有錢,而是因為理智告訴她,行動才能證明一切,與其要透過身體的標記去提醒自己,倒不如嘗試更愛自己。未來的事,沒人知曉。她的一生只過了小部分,烙印依舊,誰知經過無數春秋後會否增添更多?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